《恋恋龙城》 第二章 随州少年

元朝天历二年九月初九，我出生在随州随县梅丘平林聚的一户农家。分娩前夕的一个晨醒时分，母亲在昏昏欲睡间看见一白髯老者立于珠帘后朝她笑，但一睁开眼却又消失不见了。父亲明学文闻知后很欣慰，认为我定会给家里带来好运。

出生那日，天降祥瑞，一道红光从空中划过来，父亲欢喜地抱着粉嫩饱满的婴儿，为我取名瑞。我自幼聪慧，剑眉下狭长的眼眸英气逼人，挺直的鼻梁下是微微上扬的嘴角，我待人谦和有礼，乡里的伙伴都爱同我玩。

我悟性极高，尤其对天文地理、兵法算术特别感兴趣，并时常潜心钻研揣摩。私塾先生曾对我的父亲赞扬：“您祖先积德深厚，庇阴了后代子孙，明瑞这孩子双目炯炯，神采奕奕，年少即有大志，将来一定能光耀门楣。”

父亲见我温润如玉却又天生异象，未至弱冠便将家中祖传的龙纹玉佩郑重地戴到了我的脖子上，为我取字“玉珍”，轻抚着我的肩：“千锤百炼闪耀成金，真正的强者须从冰层履过，人生一定要打磨出良玉一样的品质才能走得更远。”我仰起稚嫩的脸看着父亲，记住了他的话。

元朝统治者为了防范民众的反抗，在各地设立了驻军镇压。甚至还以蒙古人充任甲主和社长，分管里甲、村社，逼迫村民们舍身供养、唯命是从。

那时汉人科举入仕的通道狭窄，审时度势，身长八尺的我决定投笔从戎，便去梅丘巡司做了一名弓兵。由于我才学出众，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不久就被升任为弓兵牌子头，手下慢慢增加到几十上百号人，同时也接触到一些文牍及火铳等先进武器的管理。

元朝至正四年五月，黄河下游地区接二连三的排山暴雨持续不断。黄河从白茅堤决口，两岸顿时汪洋一片，浮尸遍野。洪水猛兽不断吞噬着沿河郡邑，饥溺者不计其数。

大元皇帝妥懽贴睦尔喜好打猎游乐，对灾区的百姓漠不关心，而朝中贵族、官僚们却忙着滥用权力疯狂掠夺农民的土地，强征税银，导致灾情愈演愈烈，天怒民怨。

洪灾过后瘟疫又开始肆虐，所到之处无不哀鸿遍野，犹如人间地狱般浊臭熏天。紧接着特大干旱与蝗灾又纷至沓来，四处涸地崩裂、苗木俱稿，大量民众流离失所，随处可见“人吃人”的人间惨剧······

父亲与弟弟同庄子里的村民商议着在荒野处搭上棚帐，隔离收治着因疫情不断出现的病患。不料，他们却也因此染上了疫疾。

收到消息后，我立即快马赶至隔离点，不舍他们在帐营等死，用板车将他们包裹着拉回家中，隔离在偏厅，衣不解带地煎药照顾着，屋内还摆上几只大瓷炉进行熏疗。

经过我精心地调理后，他们的病情虽有所缓和，但最终还是在不停地抽搐、咳喘中先后撒手人寰。我与母亲、姐姐披麻戴孝、抱头痛哭。

至正九年夏，黄河泛滥，妥懽贴木儿重新任命脱脱为右丞相，在财政连年亏空的窘况下，继续发行大额新钞来应付国库的空虚、筹集整治黄河的经费。

谁知这种“无本之秒”的泛滥却引起了物价飞涨，民众手中的纸币贬如废纸。加之水利失修、天灾流行，造成大批流离失所的饥民挣扎在死亡线上。派往各地的赈灾物资又遭到贪官污吏的层层盘剥，荒郊野外堆满了如同塔山一般的累累白骨，不断激化着民怨的沸腾。

社会危机一触而发、狼烟四起，朝廷与各路起义军各自为政，老百姓命如草芥。我不愿这样坐以待毙，便暗暗集聚着自己的力量。

至正十一年，蕲黄兵起，反元红巾军逐渐汇合成燎原之势，元廷更是自顾不暇，甚至还传出“石人出世，天下即将大乱”的预言。收到这些消息后，我立即快马赶回乡召集父老乡亲商议如何逃避即将到来的兵祸。

乡里几位权威的长者一致推举：“乡里的年青人就数玉珍才学高、见识广，平素孝义又勇猛果断，就由他来集结乡民吧，大则进取、小则自保。”大家表示此重任非我莫属，我不好再推，被选为寨堡屯长。

平林聚四面环山，向东八里地，有一座苍翠茂密的青林山，那里的地势易守难攻，结栅自守最为适宜。

很快就聚集了千余青壮勇士，我们一行人用砍刀劈开荆棘，将山上的石头混着桐油、石灰在灌木丛中砌起宽厚高大的壁垒。接着还在青林山上两个相连的平顶山头处各建了一个可供安顿的寨子，并命名为青林寨和白林寨。

站在山顶处居高临下，附近的景色一览无遗。据险而筑的石墙建好后，朴素牢实地垒在茂密的峻岭之中，防御能力极强，确实是一个屯兵自保的好地方。

我领着乡邻来此安营扎寨，以静制动。随着时光的流逝，不时有十里八乡的百姓在刀枪剑戟中侥幸赶来投奔。我们也同时展开了抵御外敌、盗贼入侵的壮举。

次年年初，徐寿辉领导的红巾军在大举反元的征程中经过随县，他探知梅丘有乡民在青林山上屯兵，小头目是个叫明玉珍的有志青年时，便一心招安。

刚开始，我很是抵触，但徐寿辉派人送信说：“早降，共富贵；不来，举兵图之。”正当大家为此争论不休的时候，有人抬头向下面一望，只见远处烽火连天，山下更是至少几十万的军队如彤云密布般红遍四野，要灭掉我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在进一步得知天完红军是以驱逐鞑虏、摧富益贫为宗旨时，我坚定地选择加入了徐寿辉的队伍，扛起了“宋”的复国大旗。徐寿辉授我为征虏统兵大元帅，归隶倪文俊部，派守沔阳。

阅兵那日，祖师彭莹玉站在高处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衣冠胜雪、头裹红巾的我。他早已听闻平林聚的明玉珍喜读诗书，不好女色，是位出色的军事人才。

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明统帅俊朗威仪，果真是人中俊杰呀，待壮士归来，我定亲自为你接风洗尘，咱爷俩好好喝喝天完都城的玉液美酒！”

我受宠若惊地叩首道：“承蒙祖师抬爱，玉珍定不辱使命！”

阅人无数的彭莹玉扶起我，笑眯眯地看着我：“林统帅眉目如画，眸如辰星，想必早已有姑娘芳心暗许呢？”

我赶紧解释：“民族危难，家父早逝，况孝期满服不久，在下无暇顾及儿女之事！”

他高兴地问：“既然林统领尚未婚配，做我徒婿可好？”我吃了一惊，拱手答谢道：“婚姻大事，在下不敢擅自作主，还请祖师明鉴。”

他点点头：“今日仓促，此事回头再议吧。”这时部队已陆续出发，我辞别后亦赶紧随同队伍出发了。

关键词： 流离失所 抱头痛哭 安营扎寨 以静制动 荒郊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