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烩面

“烩面入口的那一刻，老家到了。”整整三年没有回乡，我都以这样的方式回家。

其实，在我19岁之前，对烩面闻所未闻。在大学食堂，我足足观察它一个多月，才敢点它。

在北方漂泊十年之后，竟然爱上了它。烩面，成为河南人记忆深处的乡愁，浓得化不开的那种。

漂泊至重庆之后，在朋友圈里到处打听烩面。但凡开了一家，多半会去尝尝。最远的一次，驱车到大学城，三十余公里，只为吃一口家乡的味道。

去年，烩面发展到我所在的城乡结合部，一开就是三家。

起初在城北，一家门面，两个兄弟，三五张桌子，只卖烩面、胡辣汤等少量品种。偶尔，还有一些芝麻叶面条。

那时候，孩子在附近上补习班，经常去吃，既是照顾生意，也是一解乡愁。

乡愁这东西很奇怪，就像一种瘾，时不时发作一下。其实，若说不适应本土菜，也绝非如此。走南闯北久了，天底下就没有不适应的菜。

带孩子去吃，更多的是一种情感的植入，一种文化的浸润，让他们知道，千里之外，还有故乡，故乡里还有日益衰老的亲人。

晚些时候，城南开了一家烩面馆，面积比城北的大两三倍，还有包房，大多数河南菜都有。

烧鸡，羊蹄，蒸菜，面筋，豆腐丝，胡辣汤，水煎包，是我们常点的，价格比家乡略贵，味道比家乡差很多，但也都在情理之中。

一段时间，它的生意很火，上菜要等，包房要约，人流如潮。几乎每次去，都会碰到一些熟悉的面孔。看来，乡愁这病，无人幸免。

这一下，迅速挤垮了周边的一家北方面馆，城北的那家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有一天，老板突然拉我，建群营销。因为群太多，我没有加，一度还觉得有些愧疚。

一碗烩面，既是饭，又是菜，省了顾客的不少事，却让老板赚不了什么钱。不像吃米，多半要配菜才行。

身在外地的游子，偶尔吃烩面，就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亲切感不说了，乡音不自觉的就冒了出来。吃的就是那种归家的感觉。

故乡，用了十几年的深情，熬制了一口老汤。在我们的心底筑起一道大坝，坚不可摧。尽管大多数时候，它会被其他味道遮挡，但它依然会在胃底泛起银光，勾起我们记忆深处的味蕾。

故乡熬制的这碗汤，拴住一个个胃，也就拴住了一颗颗游子的心。这是我们与故乡，相认的凭证。

打开菜单，每一道菜的名字，都无比亲切，都让我两眼放光，想起一次次短暂的团聚。吃一次烩面，像是解了一道很深的乡愁，也像是给情感又加了一道锁。

最近，又去了一次城南，照例点了常吃的几种。孩子一口就吃出辣味，原来烧鸡用辣汤熬制。而正宗的烧鸡，是没有辣的。孩子摇头，长叹一声，放下了筷子。我的眉头，也皱成了一团。

无意间，我抬头，发现墙上写了一道新品——辣子鸡烩面，无疑是重庆菜与河南菜的完美融合，入乡随俗的最好诠释。但我，永远不会去点。

烩面有滋补、三鲜之分，而羊肉有卤煮、炝锅之分。当然，我不是美食专家，只略知一二。城北的羊肉炝锅烩面，是一种很小众的做法。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它的味道从来不曾改变。

“该去照顾一下它的生意了，不然就开不下去了。”半年了，每一次去城南这家，儿子都不无忧心地提醒我，而我常常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突然，怀念起城北的那家。我决定预约一下，翻开城北烩面老板的微信，发现最后的更新停留在2021年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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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走南闯北 一碗烩面 入乡随俗 不曾改变 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