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过年

我是四川人，小瓜是河南人。2009年，我们一起来到重庆梁平，在这里工作、生活。我们约定，“今年春节回我家，明年春节回你家。” 就这样愉快地过了11年，然，2021年春节，我们的约定被疫情打破。响应号召，我们选择了就地过年。 大年三十那天，我发朋友圈说，“今年，云过年。12年了，第一次在梁平过年。”配图九宫格，分别是小区里的一支腊梅，一树红梅，三菜一汤，小瓜在厨房做饭，我和妹妹在家人群聊天的截图，我和好友阿甘微信斗菜的截图，我在阳台上侍弄花草，贴有窗花的落地玻璃，小瓜在门上贴对联和福字，好友莎莎拍的我们的超市购物照。获赞66个，评论41条，领导、同事、朋友都纷纷送来新年祝福。一位领导评论说，“梁平是你家，春节快乐如花。” 我回复到：“因为梁平人的热情，我们拥有了家的温暖。” 下午，在家和先生包饺子，用娘专属牌锅贴摆放着，竟像盛开的一朵莲花。先生包的一个个丑丑的饺子，却成了美美的花瓣。我包的饺子，放置在中间，则像极了花蕊。这朵莲，盛开着我们满满的成就感。“第一次自己包饺子，竟没有煮散煮烂，配着香肠吃，超可以。真是南北融合呀！”我感叹道。

我还按照我家乡的习俗，学着妈妈的样子，卤了一锅卤菜，有鸡脚、猪耳朵、猪皮、鸡胗。色泽虽没有妈妈卤的金黄剔透，味道也没有妈妈做的那么恰到好处，却有了亲人就在身边的感觉，我知道，我们在自我解愁，解着浓浓的乡愁。 晚上，到城区烟花燃放点欣赏梁平人民的烟花盛宴，跟着土豪朋友云云玩了把土豪烟花，真是各种花样百出，涨了见识。还碰到了学生袁艳和她先生，作为消防官兵的他们，一直坚守在岗，为市民开心玩耍烟花爆竹保驾护航，必须致敬！在双桂湖国家湿地公园，好友三人买了三个发箍戴着，是毛茸茸的、闪闪发光的兔子耳朵，小朋友的玩意儿，我们三十岁的人也喜欢，比着剪刀手、嘟着小嘴，合影一张，快乐被定格，友情也被定格。 大年初一，一切过往，皆为序章！上午看了一场电影，有史以来时间最早的电影，早上九点。下午又到双桂湖国家湿地公园游玩，莎莎带来了她的宠物狗豆豆，我们牵着它在草地上奔跑。错，应该是我们被豆豆牵着狂奔。我们和豆豆一样兴奋着，撒着欢儿。累了，我们就坐在草地上，盘着腿儿聊天，或者什么都不说，就很美好。是的，夕阳一直见证着我们的美好，静美的双桂湖也见证着。这些年，梁平一直致力于生态环境保护，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随时随处可见。被誉为城市之肺的双桂湖，是梁平的西湖，她就那样静静地美着，迎接着一波又一波游人来散步锻炼，散心思考。 芦花飘扬的风里，春天已经蓄积够了能量，各色小花儿渐次开放。我看看芦花，看看夕阳，看看他，浅浅地笑了，时间带走了很多东西，也给我留下了许多。我没有成为那棵大树，但我也是一棵坚强的小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柔弱，在风雨里一点一点地成长，努力地开花儿。

按照川渝地区的风俗，大年初二是要回娘家。好吧，我也回了。我的娘家是大观镇，我们的亲情是从2009年，我到这里任教开始的。现在，我的户口还在这里，也有亲人在这里。那就是我的同事，我的学生们。 那天，学生玲玲陪着我们夫妻一起回去的，大观街上还有学生娟娟、静静、丹丹等着盼着。我们一起到学校门口，扒在铁门上往里看，曾经的破旧教学楼和学生住宿楼都被修整了一番，不再和阴天一样灰色，而是刷上了黄白相间的亮色，是春天的阳光朝气味道，墙上还写着“有容、观书、达礼”这样的标语。看着身边的几个美少女，十分感慨，十年前，他们都还是小女孩，现在都亭亭玉立，而且各有各的书卷气。玲玲虽然没有读大学，但自学自考拿到相关证件，现在在一家中医药馆上班，成为了一名白衣天使。娟娟和静静都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他们说当年我从成都到他们这个偏远的山区小镇义务支教，深深感染了他们，因此他们一直为成为人类灵魂工程师而努力着。丹丹是静静的亲妹妹，正在攻读研究生学位。

在乡镇学校就是这样，兄妹几人可能都是一个老师教的，父子、母女也可能是一个老师教的。如果，我还在这个学校，再过几年，也可能再教我学生的子女。可是，很遗憾，我没有坚守住我的教育梦。看着这些熟悉又不熟悉的物和人，心里有些难过，我终究不再属于这里。泪眼模糊中，一个妹妹说“我们合照一张吧。”是的，他们还是熟悉的那个他们，他们已经不仅仅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妹妹。 那天，还被他们几个导游带着去了好多熟悉的地方，当年他们日记里写的那些地方，一条他们经常抓鱼的小河沟，一块长得像乌龟的石头——乌龟凼，一座他们上下学要经过的山——巴岩寺。我们还一起走了以前常走的路，爬上了学校后面的那座山，鸟瞰了大观场镇和学校，欣赏了山村夕阳，也吹了那些年吹过的风。很幸福，被这些小可爱们宠着。

大年初三，去了另一个我心心念念的地方——新盛镇。这里有斑驳的石板桥，有古黄桷树群落，有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听说在明末时期，因为这里赶场人多，生意兴旺发达，故得名“新盛”。没错，这里与四川省达县、开江接壤，2002年被批准为重庆市市级边贸镇。如今，其商贸经济仍辐射着周边的文化、龙门、竹山等镇，以及四川的任市镇。 那日，阳光明媚，街上赶集的人熙熙攘攘，水果摊、小吃摊等整齐划一，拥挤着人群，处处彰显着浓浓的年味儿，让我们看到了一个边贸大镇的魅力。经人指路，我们到了目的地——黄桷社区，其实就在场镇背后，一公里路的距离。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耸入云天的黄桷树，枝丫婆娑，线条优美，却遒劲有力。赶紧下车，跑去拥抱它，就像久而未见的老朋友。然而，尴尬了，我使劲张开双臂，也只能抱住其躯干的一小部分。小瓜赶来，我们一起合抱，稍减尴尬，却也没有完全抱住它。 转过一面青砖墙，我们踏着石梯而下，跨上了那座斑驳的石板桥。我蹲下身，用手触摸它的皮肤，真真感受到了一种岁月的沧桑。和它一样写满岁月痕迹的，还有坐在桥上晒太阳的三位老爷爷。他们斑白的头发和胡须，又像极了黄桷树的根须和枝丫。我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突然闯入我的视线，他们穿着红色的过年衣服，手里拿着粉色的泡泡机，欢快地吹出大大的泡泡，泡泡又欢快地飞向天空，印出阳光的彩色，也印着孩子的笑容，还印着我渐渐拉回的思绪。 我知道，生命总是向上的，生命力也是这般。这个小镇，这座古桥，这些古树，一直在焕发着属于他们的生命力。 比如，那棵黄桷树从河滩扎根生长，一路高空攀爬，凿穿了那座四层小楼。它从楼中伸出的枝干，高歌着它的生命力，一摞摞青砖也在为它喝彩，簇拥着护住它的枝丫。他们已经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成为最特别的网红打卡点。 我忘了数这里有几棵古黄桷树，却忘不了他们根与枝融合生长的力量，还有黄桷树下生活的人们，以及人们在树下演绎的国家级非遗——梁平癞子锣鼓、市级非遗——梁平狮舞。 “过年啦！过年啦！”他们敲锣打鼓，他们舞龙舞狮，他们和溪水一起，歌唱着这个时代，也演绎着未来。 又要过年了，因为疫情，我们可能又不回家。我问小瓜，怎么过？他说“和去年一样过，南北美食整起，呼朋唤友耍起，梁平各乡镇走起。就地过年，也挺好。” 是呀，13年啦，梁平已经是我们的家，是第二故乡。我们已经融入了这里的生活，也热爱着这里的山水和人文，甚至骄傲着这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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