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龙城》第十七章 嘉陵江边

我们在三楼欣赏杂剧《郑孔目风雪酷寒亭》，故事以日常市井生活为主，轻松有趣，非常接地气儿，我很开心地看着被逗得笑个不停的玹玥，她稍稍有点凌乱的发髻上簪着我送的东珠头饰，也许这就是幸福最真实的样子吧。

打赏了艺者，我们选在视野最开阔的那间房边吃边聊。

这家店主要经营的是回回菜，店家向我们介配了一些他们的特色菜品，掌柜还推荐了口感酸甜适中的“五味渴水”，据说是将北五味子肉用滚汤浸一宿，取汁同煎再调入颜色相似的豆汁一同炼制后，兑入熟蜜调配而成的。

满桌的菜很快配齐，有用乌梅、糖醋和蜜煎制后下入松仁碎、胡桃酪烧制的羊肋寸骨，汤汁中混入回回豆，口感软弹开胃，名为“回回酸汤”；还有将羊肉碎加入香料、碎葱，以香油炒成燥子再混入鸡卵汁拌匀，再以醋、酒、粉汁调匀后，与燥肉一同倾入酒瓶中煮熟，冷却后破瓶切片，浇上蜜油的“海螺丝”；大铜盘上盛着撒上各种香料烤得酥脆绵软，再抹上芫荽的羊炙；小瓷盘中是浇上肉汁的小面团压成薄饼，煎炒的酸肉，回回名叫“秃秃麻食”；还有羊里脊辅以鸡蛋、葱、姜等炒成的醋溜木须；边上是加入麦仁同煮的牛肉卤馓。

主食是用羊肉、草果、官桂、回回豆捣碎添加乳香熬制后滤尽，再下香粳米、回回豆、盐少许调匀后下羊肉、芫荽叶的“马思答吉汤”，口感浓稠、香气独特，若喜欢还可以淋入少许醋汁调味。

甜品有将胡麻油加热后，加入糖、蜂蜜、盐一同搅拌融合后，与炒熟的面粉、葡萄干、核桃等干果拌匀后，填入模具中磕出的“哈里瓦”；还有放入牛奶，用面粉制成的水答煎饼；由酥酪制成的“酥酪蝉”等色味醇厚的点心。

酒水选用了没那么燥烈的“打剌酥”。

我举杯对玹玥感言道：“今天是元日，感谢姑娘方才舍命相救，若非如此，实难全身而退，愿护姑娘一世周全，在下先干为敬！”我一口喝了下去，其实就是马奶发酵的那种酒水。

她举杯回敬道：“明公掌握政、军、监察大权，日夜为国事操劳，如今还甘愿舍身为民祈福，着实让人钦佩。在此敬祝明公一马平川，山河永固！”玹玥说话，我就是爱听。

屋外已是华灯初上、寒意渐消春意浓。待青檀他们用餐时，我与玹玥来到屋外的阳台上欣赏夕阳西下的嘉陵江美景。

江水澄清，江岸边有一大片坪坝向江心延伸而去。我望江而立：“姑娘当机立断那一刀稳、准、狠，要不然我这会都可能在那片江下某个暗黑处呢，哪里还能欣赏到如此美景哩！”

玹玥也一同望向那边：“明公天生佛眼，王者贵天，也许天意如此吧！”我看向玹玥：“姑娘通灵纹护体，神女转世呀。”她眼神放空：“哪里，普世女子而已！”

我有些好奇：“姑娘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呀？”她想也不想：“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大家都平安健康！”我忍不住问道：“姑娘如此博爱，不知姑娘中意什么样的公子做夫君呢？”

她瞪了我一眼：“我的亲事用不着明公费心，像我这种出身好、内外皆修的姑娘岂会乏人追求呢？我的父母可是日日放在心上呢，不过他们认为自己的女儿才貌无双，绝不可轻易许人的。哎，烦都烦死了。”

我一听，语气急促：“令尊令堂如此着急吗，是哪位世家公子如此有福呀？”她见我着急，笑了笑：“女大不中留，再过两年就真过时了呀！”

我有点紧张：“要真那样，我娶姑娘如何？”她一听，稍带怒意：“虽然明公是人中翘楚，但我就算是做尼姑也绝不会委身做人妾室的。大元的太子爷之前亦是迎我去大都商议大婚之事，就算他身边莺莺燕燕无数，也没有说要纳我进宫的理呢，如若不是他执意迎娶我做正妃，也许我早就嫁为人妻了。”

我心里泛酸：“你们真是两小无猜？”她眼神带着一丝怅然：“以前我爹在大都做事，我娘还带我去宫里见过那高丽来的奇皇后，奇后与我很有眼缘，还准许我随意出入宫禁。太子对我亦算是一往情深了，若我不是一直以孝期不宜成婚相推迟，也许就不会认识明公了呢。”

我有些不解：“那太子一表人才，姑娘为何不肯接受呢？”她神色黯然：“我爹曾经在大都有些产业，我娘那时还是被奇后视为贵人般的干妹妹，有了我之后，我爹知道天下必将钞法大乱，也很不认同元廷的暴虐执政，于是同我娘商量后决定远离那是非之地，便找了理由举家迁往重庆了。”

见我不解，她似乎有些不想提及：“我的曾外祖父是南宋重庆守将，他血溅通远门时，我的外祖母还在襁褓中，我娘曾在我曾外祖父的坟前发誓一定要报这血海深仇。这些秘密大都那边并不清楚，所以我嫁过去即便是做皇后亦是无颜见列祖列宗的。况大都宫斗惨烈，觊觎皇位的嫡系王爷早已排成长龙，仅凭一己之力根本不必去做那炮灰。”

我一听拱手道：“如今姑娘对我有大恩，不知可否有幸去府上拜望令尊与令堂呢？”她赶紧回礼：“多谢明公，如此多有不妥吧，还请见谅！”

我亦追忆道：“我与夫人是在沔阳那一战后相识的，当时我身中流矢，在冰冷的湖水中昏死过去，是她及时出现将我从死神边沿拖了回来，不离不弃地照料了几个月，我们似乎也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当时我一心想着要报恩，直到遇见姑娘，我才知道当初的莽撞。此生我三书六礼所娶的女子只能是玹玥，否则余生只会是煎熬！”

玹玥看着我安慰道：“身处乱世的我们，对于爱情本就是一种奢望。何况我们所处的时代也不允许私定终身，更有‘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能与明公相识已是上天的眷顾。今日之后，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这是身为女子的大忌，还望体量！”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有些阴郁起来，玹玥也只是叹叹气，相对无言。

回到府上母亲与昇儿已经休息了，夫人和昭儿还在等着我，孩子问我今日去哪儿了，我同他们讲了我去白崖寺为百姓祈福的事，顺便教导他要勤学努力、孝顺听话。

一阵嬉笑后，我们来到小灶房，夫人将已经揉匀饧好的面团搓圆形薄片，中间用直刀切成炉桥形，将面条丢入沸腾的锅中。

然后再将酱料、芽菜末、香料、葱花和姜蒜米等调料分别放入三只碗中，再将烧热的胡麻油淋入，随即舀入少量鲜汤。待面条煮熟后捞出放入碗内拌匀，摆上桌让我们品尝。

夫人说今日闲来无事就向府衙的厨师学的，还说这炉桥面是这边的师傅吸取了东西南北的精华发明的，但擀面皮一定要薄而匀，沸水入锅才劲道有嚼劲。

我笑着点点头，虽然她做得很用心，但我却没什么胃口，将碗中的面分给夫人和明昭，劝他们多吃点，再早点休息后，便去了书房，此时我只想好好静静、细细理理自己的思绪。

初二一大早，万胜就带着众将领与府衙的官员们来贺年了，我安排膳房直接在院子里排起八仙桌，摆上八大碗，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畅谈人生好不热闹。

大家轮流敬我，一时兴起喝到了下午，只觉天旋地转，嘴里还不停地呼唤着玹玥的名字，戴寿赶紧招呼文炳，合力将我扶回房休息。

夫人煮了一碗醒酒汤侍奉我喝下，还将折成条状的热毛巾放在额头上为我做热敷醒酒，我感觉舒服了一点，沉沉地睡了过去。

关键词： 第十七章 新年愿望 东西南北 闲来无事 沸腾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