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茶卖不掉，只好卖青叶”，长兴采茶工的困境与出路

随着谷雨节气的来临，最后一波春茶的采摘落下帷幕，采茶工陆续离开长兴，茶山上重新归于宁静。

一个多月来，茶农们经历了疫情影响采茶工艰难来长、加工规模受限成品茶产量难以提升、青叶价格不如往年等诸多困境。无论如何，一年的收成基本尘埃落定，但有关茶产业发展走向的问题绝非如此轻易示人眉目。“今年的采茶工招得很不容易，外地的采茶工来不了或者推迟，亲朋好友也都叫了，但是人毕竟少，后来幸亏有村里和茶农相互之间帮助，解决这个问题。”长兴产茶大镇和平镇茶农朱丽萍仿佛还沉浸在今年采茶工抢人大战的焦虑中。

和她一样，长兴不少茶农都碰到这样的困境，外地采茶工无法及时来长，亲友帮忙力量太弱。但同时又存在一个现象，不少本地采茶工在茶叶经纪人的带领下到安吉等地采茶。究其原因，信息不对称、茶叶经纪人有相对固定的合作对象、各地采茶工工资变化大等都有影响，不一而足。

在采茶工之外，常年困扰长兴数千茶农的则是更加实际的难题。“干茶卖不掉，只好卖青叶。”“干茶价格也不高。”“我们的白茶还没有自己的品牌，紫笋茶的品牌知名度也不够。”很多老茶农都有话说。而作为长兴主要两大茶叶种类——白茶和紫笋茶又面临不一样的困境。“和平种白茶，的确是看到安吉白茶发展得好，才开始的，但是长兴白茶一直以来没有自己的品牌，相当于给人做嫁衣。”和平镇吴村村党支部书记贺发荣直言，这是白茶目前最大的困境。

2001年，吴村村村民钮超是当时和平最早种植白茶的3户农户之一。21年来，钮超的白茶种植面积从3亩扩大到50亩，也经历了和平白茶销售的几个不同的阶段。

最早的时候，和平茶农采下青叶后直接做成干茶，到安吉的干茶市场销售，“当时我们去安吉买‘安吉白茶’的标签，然后干茶卖给安吉茶商。”钮超说。2008年左右，和平曾注册“兰芽白”商标，用于和平白茶的销售，但“兰芽白”始终没能突出重围。到2010年，安吉对白茶市场进一步规范，不允许茶农转卖贴标“安吉白茶”，“有的客户只认‘安吉白茶’，我们没有，他们就不要。有的客户实地来考察过，才会买我们的茶叶。”

现在，和平白茶在销售的时候大多数冠以“白茶”“和平白茶”“长兴白茶”之名，打出自己的白茶品牌是和平茶农一直以来的心愿，却一直困难重重。

由于没有品牌，和平白茶在干茶市场的竞争力下降，如此，茶农做干茶、卖干茶的底气就不足。“反过来讲，干茶做得少，干茶市场就没办法建立起来，没有大量的商品，就不能形成品牌影响力，两者一直在相互影响。”和平镇茶叶协会会长葛志国说，要跳出这个怪圈，品牌建立不能停，干茶市场的建立也必须加快脚步。就在葛志国说话的当口，有散户茶农到葛志国的茶厂卖青叶，由于对方急于脱手，甚至自己就先把单价降低了，“如果我们有干茶市场、有茶叶品牌，茶农大可炒制干茶，心里不急、青叶价格就不会随意下跌，干茶规模做起来，我们的茶农在市场上才能掌握话语权。”

和平镇党委委员、副镇长王永林说，商标是目前和平白茶最大的软肋之一，“‘和平白茶’的商标已经被外省某地注册，‘长兴白茶’的商标目前正在申请中。”

目前，和平已经在有意识扩大白茶加工规模，和平镇农业农村办主任徐一杰介绍，六村联建的茶产业园项目在今年采茶季正式投入使用，可以将和平原先炒制干茶的比例从不到30%提升到35%左右。

和白茶不一样，长兴紫笋茶拥有深厚的历史底蕴，此前品牌也已经有一定积累，看似已经迈过了最难的那道坎儿，但是要真正推动紫笋茶品牌振兴，还是任重而道远。

长兴紫笋茶于1979年4月试制恢复成功，之后入选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推广紫笋茶面临重重困难，“仅浙江省的知名绿茶就有30多种，要把紫笋茶向全国推广，确实难度很大。”水口乡农业农村办副主任殷欢强坦言，紫笋茶的老茶品种为群体种，采摘时间偏晚且持续时间长，从3月一直持续到4月底，群体种品种多样，形状、香气、色泽等都难以统一，这都给紫笋茶的推广带来难度，长兴能做的就是在统一这些品质要素的基础上，进一步做好紫笋茶品牌的完善和推广。现在，紫笋茶已经有了统一包装，也设置了质量等级和溯源系统，为提升紫笋茶品质打好基础，“原产地管理、大户统一经营管理、数字化管理等也在逐步完善中，有关紫笋茶的文化赋值，也是我们重点打造的内容之一。”

近几年来，县财政每年安排补贴资金，用于新种良种、改造茶厂、创建品牌、茶事活动、质检评比和技术研究等方面，举办各类茶事推介活动，组织重点茶企参加影响较大的茶博会或展销会，带着紫笋茶走进西安、北京、上海、杭州等地，紫笋茶品牌推广后劲明显增强。“在我们的品种源培育基地里，我们也正在从群体种中选育优质品种，以后可以主推我们自己的老紫笋品种。”大唐贡茶院总经理林瑞炀说，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是开始做了就不晚，不仅如此，现在大唐贡茶院也在尝试采用古法蒸青工艺制作紫笋茶，不但有别于其他茶叶种类，也更有利于保存。

为了更好地强化技术支撑，提升茶叶品质，长兴还专门聘请了浙大茶叶专家龚淑英教授为长兴茶产业首席专家常年进行指导。龚淑英说，在和长兴长达十多年的合作中，她见证了长兴紫笋茶的发展，通过改善紫笋茶的加工水平、品质来提高茶农收入，是她认为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之前我们就发现，由于炒制工艺的限制，长兴茶农炒制的紫笋茶含水量高，导致茶叶不容易存放，一过黄梅天，紫笋茶就容易发霉。”龚淑英和她的团队从小范围开始改变炒制技术，减少含水量，“分量减轻了，但是茶叶的品相、品质、存放时间都得到了改进，茶农也发现经过改进后，茶叶价格平均上涨30%~40%，对他们来说，技术的改进能增加收入，他们也乐于接受这种改进。”而这个过程，花了五六年的时间。

不仅如此，近年来，长兴通过连续举办长兴紫笋茶王争霸赛、长兴紫笋茶产业发展论坛、长兴县茶叶绿色高产高效创建以及生态茶园的建设等活动，积极推广茶园绿色防控、茶园机械化翻耕除草、茶树机械化修剪以及茶园植保无人机的使用，使茶叶品质得到进一步提升。

今年的长兴紫笋茶王争霸赛上，评分尤其胶着，龚淑英和一众评委觉得惊喜，“从这几年的评审来看，长兴紫笋茶的加工水平在不断提升，今年评出来的分数差距都很小，品质的上升也将持续带动紫笋茶价格的上涨，对茶农来说，这是最实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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